xiaoyanglove2个月前我与你54

 

母亲最后一次系围裙时,围裙带上的樱花刺绣脱了线。她站在厨房的晨光里,用那支旧钢笔的笔尖挑开鲭鱼罐头的铁皮

暗红色的汁液溅在翻译到一半的《雪国》手稿上。

我没有抬头看她,也没有去触碰那支钢笔。它的存在对我来说早已不再重要,仿佛它仅仅是这个家中几百个陈腐物品中的一个

不值得我停下脚步。


“晴人,过来。”

她的声音很低沉,却带着一种让我无法忽视的命令感。我知道,她的手指上沾着罐头的腥气,握住我的手腕时

凉凉的触感并没有激起任何情感的波动。我看着她,心里像是丢了一块石头般沉重却又无所谓。钢笔尖压在我的皮肤上

墨水迅速流进我的血管,那种触感,我早已麻木。它就像冰冷的蛇,在我的手臂内侧游走,最后在皮肤上留下“活下去”三个字的片假名。

那三个字,和她的死一样,永远是无力的注脚,像一个强加的命令,逼迫我去应对我并不想承担的生活。


父亲的醉酒声音在玄关里响起,像往常一样。他躺在那里,酒瓶打破,碎片嵌进他的掌心,鲜血与酒液混合,流向他的指缝。我站在母亲身旁

望着她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,没有一丝动容。父亲的样子,也让我感到麻木。他与我之间的距离,从未缩短过。就像这间屋子里的每一件物品

它们存在,却似乎没有任何意义。


母亲的手没有从我手腕上放开,她似乎还在等待什么。我没有动,站在那里,看着她的脸,想起她常常翻译那些悲伤的句子

那些字里行间充满了无法愈合的伤口。她终其一生都在追求那份虚无的寄托,但我从未感受过她那份期望的温暖。


那个傍晚,雨开始下了。没有预兆,像是无数次我们家里那种沉默的争吵一样,悄无声息地侵袭了这个家。母亲最后一次做饭

最后一次触摸鲭鱼罐头的铁皮,最后一次翻开那本未完成的《雪国》手稿,仿佛她的生命与这本书的悲伤紧密相连。


她没有告别,也没有留下任何遗言。她只是在那间空荡的阁楼里,用《雪国》的书页编成了绳索,把自己挂在了横梁下。

我看见她缓慢而不稳定的脚尖在没关上的窗前被风吹到轻轻晃动,像是一个毫无力气的、被时间压垮的影像。我数着她的脚尖在风中的摇晃

一次,两次,三次,直到十七次。每一次摇动,都像是她在告诉我,无论如何,她也无法摆脱这份无尽的孤独和痛苦。


然后,钢笔从她的指间掉落,笔尖直直的摔在地上。那一刻,时间仿佛停止了。笔尖由于摔在地上甩出的油墨慢慢的侵蚀着地板

像一条漆黑的蛇,摄人心魄,无关紧要,却又深深地烙印在我记忆里。它们是母亲遗留下的最后痕迹,即使她死了,也像蛇那般,我的呼吸

似乎都像被蛇缠绕住,变得薄弱,我看着依旧躺在地上的父亲,他连母亲的死都还不知道,我忽然想起来--还得报警。


警察来得很快。屋外的雨越下越大,地面已经积水。警察们进进出出,湿漉漉的雨衣带着水珠掉落到地面,滴滴答答地响。

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,双眼空洞,望着他们忙碌的身影。没有人和我说话,也没有人要求我去解释什么。我坐在那里

看着他们搜查,看着他们拍照,像是隔着一层玻璃,完全与这个场景脱离。


每一次警察的脚步声响起,我都会不由自主地低下头,盯着那条漆黑的蛇。它们在我的眼前越来越模糊,雨声、警察的交谈声

都像是渐行渐远的回声。我无动于衷,仿佛这场悲剧与我无关。母亲死了,而我,依旧是那个站在原地不动的孩子

无法再去感知这个世界的痛苦与欢愉。


警察问我问题,我没有回答,只是冷静地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。那时,雨已经下了很久,窗外的雨滴顺着玻璃流下

像无数条涌动的眼泪,而我的眼睛却始终干涸。我没有哭,也没有愤怒。我甚至不记得我是否有任何情感流过我的心底。母亲的死

像是生活中的一个不小心的插曲,而我,早已不再感受到它带来的冲击。


当警察终于离开,屋内的灯光依然冷冷的。我抬头看着空荡的屋子,雨水拍打着窗外的玻璃,带着一种无法平息的湿冷气息

父亲依旧没有从酒精的世界里走出来,而我,依旧是那个麻木的男孩,没有任何波动。

母亲死了,父亲活着,我们仍旧被时间无情地束缚着。


窗外的雨持续了很久,淹没了所有的声音,也让我彻底忘记了曾经的温暖。每一滴雨水都像是一片片飘零的花瓣

带走了所有未曾得到的爱和温情,而我,依旧像一个被遗忘的影子,静静地站在那里

等待着接下来的无意义的日子。


相关文章

心脏

黑一片黑暗,当我回过神来时,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漆黑之中,没有一丝光亮,仿佛世界尽头的黑暗,深邃而无边。我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虚无之中,无法触摸,无法感知。黑暗会让人感到孤独和无助,但奇怪的是,我的内心却...

发表评论    

◎欢迎参与讨论,请在这里发表您的看法、交流您的观点。